别家
狗蛋听娘的意思 ，在她这一关就给堵死了借钱的路 ，就对娘说不要事先给俩妹子打预防针 ，他还是要试试 。
表姨从城里回村狗蛋知道后 ，找表姨去评这个理 ，狗蛋并不说娘和姊妹们不借钱给他的怨言 ，只说自己马上就去城里打工 ，家人不愿意替自己分担 ，非让把媳妇带走 ，怕的是爹妈和自己媳妇合不来 。表姨一听马上建议分开吃饭 ，各住各的 。狗蛋对表姨说开始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 ，大梅子在外边生病习惯了狗蛋操持饭菜 ，因此回到家里还是不做 ，缺儿常年累月做习惯了 ，也就没和她计较 ，关键是做熟了盛好端上 ，这儿媳妇仍是一脸旧社会 。有时候看一眼饭菜 ，扭屁股走人自己热牛奶喝 。赶巧有一天 ，孙子要奶奶带着出去玩耍 ，缺儿看到快晌午了 ，就对东屋喊狗蛋中午记得自己做饭 ，她要出去一下 。谁知那屋居然传出大梅子的骂声 ，缺儿赶紧拉着孙子推门进去 ，想这两个人真是叫人摸不透 ，说骂咋就骂上了 ，不料推门进来并没狗蛋的身影 ，只有儿媳妇一个人在那摔摔打打 ，骂骂咧咧 。缺儿又朝院里瞧瞧也没有狗蛋子 ，就问大梅子咋啦 ，骂谁呢 。大梅子斜楞缺儿一眼：谁接话茬就骂谁 。缺儿终于忍不下去 ，放开孙子的手 ，和大梅子扭打起来 。
从那以后 ，一家人就分灶吃饭了 。缺儿给他们分了些米面 ，还有自家榨的花生油一桶 。
表姨说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你走你的 ，还要怎么样啊 。狗蛋说 ，关键自己的娘看着大梅子堵心 ，非让把她带走 。孩子还小 ，正需要妈 ，自己娘没啥文化 ，也不能起到辅导孩子的作用 。表姨听后 ，沉思了一下 ，就对狗蛋说抽时间自己与缺儿谈谈 ，看看是什么想法 。狗蛋认为娘在这个问题上难以让步 ，如果两个人的矛盾不上升到出手 ，也还好说 ，如此一开这个打架的头儿 ，以后的局势就难以好转 。表姨觉得狗蛋一准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就问他是怎么打算下一步的 ，狗蛋对表姨说了自己的想法 ，要么在加盖两间 ，然后把院子垒砌一道墙 ，另外开街门 。这样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不相往来 ，也就避免很多矛盾 。表姨问他还有啥想法 ，狗蛋估摸着老两口肯定不愿意出钱盖房 ，那么自己就在村里给大梅子娘俩找个空房租来住 。这就是狗蛋的两个想法 ，表姨虽然还未同表妹为此事碰面 ，就已经觉得这事很棘手 。
果不其然 ，表姐妹两个一碰头 ，表姨觉出缺儿这边的思想工作已经不好做了 ，老人的心有些伤了 。眼里已然噙上了泪花 ，欲言又止的有些哽咽 ，半天一句话没有说上来 ，表姨也就半天没有开腔 ，任缺儿独自调控情绪 。缺儿觉得狗蛋张扬着要给娘俩在村子里租房 ，这事儿在村里属于空前绝后的作为 ，说的不好听点 ，就是给爹娘脸上甩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当初家里为狗蛋上学之事 ，离家进了城 ，如今娶了媳妇 ，生了孙子 ，家里有房又要他们在外租房 ，这事情若是发生在城市里 ，是再正常不过的 ，毕竟城乡的生活习性与家庭安排差距大相径庭 。表姨问缺儿心里如何打算 ，总得拿出一个主意 ，事到如今 ，既然根来和缺儿两口子还是要在村里这个面子
缺儿的决定如今着实有些逼上梁山的意味：盖房分家 。
表姨知道老两口作出这个决定有多难 ，本来房子已经是翻新过的 ，如今只因为儿媳妇难缠 ，却又要出笔钱 。这笔钱不能说是血汗钱 ，可却是养老 ，更甚些说是活命的钱 ，七万元听上去也有点分量 ，点起来也费些唾沫星子 ，往后二老别有什么大病小灾 ，即便是吃喝日常花销也是紧巴巴 ，再分给原先数目的庄稼地 ，要按合约在满十七年以后 ，十七年 ，两个老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 ，或者等到 ，年近八十的他们对于再耕种 ，或者只能心有余 ，力不足 。
表姨把狗蛋叫来 ，问他盖房至少要花四万元钱 ，狗蛋自己能出多少 ，问这话的时候 ，根来 ，缺儿 ，狗蛋的两个妹妹 ，全部在场 。问话一出 ，狗蛋迷蒙的望着表姨 ，好像要他回答一个天大的决定 ，他有那么一刻的吃惊 ，或者还夹杂着些许的愤怒 ，狗蛋以眼睛迅速扫描在场每个人的表情 ，以为他们要报仇 ，他读每个人的脸 ，寻找着蛛丝马迹 ，自己这些年同这个家庭每个成员的交涉过事儿 ，电影般在狗蛋脑海中一幕一幕 ，闪现 ，掠过 。狗蛋肯定他们是想伺机报复自己 ，于是他不再探寻 ，索性垂下了头 ，塌眯起眼睛 ，一言不发 。表姨见状 ，追问再一遍 ，顺便说了全家的不容易 ，他爹娘以后养老的后顾之忧 。狗蛋缓缓抬起头 ，听到爹娘的养老 ，他叹了口气 ，说道：以后村里也会像城市一样 ，慢慢有养老金的 ，再者说 ，闺女也不可能不管爹娘 。你们想那么多 ，也没啥用 。根来一下子从沙发上腾起来：亏比能说出来！在村里都是儿子给爹娘养老 ，咋盖了房你知道住？出钱出力就得是你俩妹子？！
两姊妹见根来急了 ，大妹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支援三千元盖房 ，二妹听后随即表态：没有多 ，有少 ，俺哥盖房咱也掏三千 。表姨示意根来坐下 ，问狗蛋：你呢 ，咱自己的房子 ，出多少啊？也得减轻点老人的负担啊 。狗蛋牙齿咬着下嘴唇 ，经过了一个世纪后吐出四个字：俺也三千！
房子终于破土动工了 ，盖房期间 ，大梅子早起热袋奶 ，煮个鸡蛋 ，送孩子上学之后就直接回邻村娘家去 ，等到晚上大家都收工后 ，她骑着电动车回来烧点开水 ，然后洗脚上床睡觉 。
本来计划盖下两间房子加上垒砌院墙 ，加开院门 ，预计花销不超过四万 ，有天缺儿来找狗蛋的表姨 ，说是工程还差很多 ，居然花了三万二 ，缺儿有些惊慌 ，这个狗蛋现在她是不敢随便放下心来 、听之任之 。缺儿怕把自己那点钱全折腾进去 ，于是找表姐来商量 ，表姐对她说 ，这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是花到你计划出资的数目 ，就不要再往外取钱了 。真是上辈子欠这个臭蛋的！缺儿有些无奈 ，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 ，心慌 。
缺儿自言自语 ，纳闷这个狗蛋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只顾自己 ，不考虑别人死活的 。表姨说：或许是怨我吧 ，那个时候太惯着他们 ，家里的苦应该让孩子们一起体会 ，承担 ，他们或许会知道自强的重要 。缺儿好像没听明白 ，或者根本也听不进去 。她总觉得狗蛋是让大梅子给刺激得脑子有毛病了 。表姨回想起狗蛋从城市返乡上高中那段岁月 ，时不时能收到狗蛋的信件 ，信都不是很长 ，寥寥数语 ，问候表妹表弟们的近况 ，记得有一句话表姨一直放在脑海 ，画着个问号 ，直到今天面对缺儿的疑惑 ，重新的挂起这个问号 ，清晰的那一句在表姨脑中闪现：在姨姨家这些年 ，辛苦您啦 ，在这段时光里 ，我体会到城市里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活 ，也懂得了人在屋檐下的感觉 。----就是这句话 ，曾经让表姨无数次扪心自问 ，时有愧疚涌上心头 ，但平心而论 ，表姨也真的没有从记忆的缝隙中找到自己慢待狗蛋的言行 ，无论如何 ，表姨还是带着丝丝内疚对于狗蛋 ，既然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心里一定有过不快乐 ，又不能言表的感觉 。如今看到缺儿同样困惑 、难过的样子 ，表姨慢慢思路有些清晰 。 。 。 。 。 。 。
缺儿给狗蛋声明 ，就桌子上那八千元了 ，要他自己收好 ，多余的不管建成怎样 ，家里一分也不再掏 。狗蛋说了句痛快话：娘 ，这就够了！放心吧 。
房子快竣工的时候 ，听说狗蛋拉着大梅子要去县里办理离婚手续 ，缺儿这回真正是满头雾水 ，别说是缺儿 ，就是人们常说猴精猴精的根来 ，这回也呆若木鸡了 。根来一把揪住狗蛋子的脖领子 ，摇晃着他喊：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狗蛋说他现在手里有钱 ，只要给大梅子五千 ，她就同意离婚 。根来说那你糟蹋俺们的活命钱干啥 ，干啥？你们又不是闹了一两天 ，什么条件都答应你们了 ，这节骨眼上你们又离婚 。根来气急败坏了：要离咋不早离去！狗蛋说:早离 ，有钱早离了 ，俺不是没钱给她么！
原来看着房子渐渐盖了起来 。逐渐就要完工 ，狗蛋告诉大梅子自己要去县城预定火车票 ，大梅子看狗蛋马上就要扔下娘俩走人 ，要狗蛋给他们留下两万元生活费 ，狗蛋感觉她无理取闹 ，问她让自己从哪里偷钱 ，大梅子又翻出了陈年老账：当年没娶过门儿时狗蛋那四万元 ，让公公根来赔他们 。狗蛋说现在盖了房子 ，那笔账就一笔勾销 。大梅子不罢休 ，她认为这房钱就等于是狗蛋自己出的 ，也就是他们俩自己的钱 ，如此一来 ，既然公婆还有大姑小姑说定了这房子由大家一起资助 ，那就要 找他们要现钱 ，要说这大梅子的理论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狗蛋子听了又没话可说 ，就安慰大梅子：你在家好好带着孩子吧 ，家里现在有吃有喝有新房住 ，等俺到了新疆 ，挣上了钱会给你和孩子打款的 。大梅子呸了狗蛋一口 ，这话她听的多了 ，在新疆打工的时候也没见狗蛋往回拿多少钱 ，还整天在外喝酒打牌 。大梅子威胁狗蛋子 ，如果他不找根来和缺儿开口 ，那么自己就问问根来当年怎么输了他儿子的血汗钱 。狗蛋知道如果大梅子开口问询钱的下落 ，他们一家三口肯定别想再住在家里 。于是这回狗蛋斩钉截铁警告大梅子 ，如果再提那四万元钱 ，就和她离婚 。大梅子听罢 ，骂狗蛋没出息 ，说自己瞎了眼 ，受了他们一家的哄骗 ，才嫁给狗蛋 。狗蛋也不示弱 ，说自己是可怜她没人要 ，才娶进门 。大梅子立志非和他离婚不可！但是不能空手就这么走 ，要给一万元了断他们的婚姻 ，否则就找根来去要 。狗蛋下了狠心 ，决定从建房款中拿出五千了断这个让他头疼的婚姻 。
当年刘媒婆受人之托对大梅子说狗蛋有存款 ，狗蛋第一次遭遇大梅子逼问钱的下落时 ，一头雾水 。出于对根来的记恨 ，顺口嫁祸于根来的赌博 。
如今老根来舍了活命钱给狗蛋两口儿和小孙子盖房 ，这黑锅要是再被大梅子翻出来 ，扣到根来身上 ，根来指定和狗蛋玩命 ，至少要把他赶出家门 。
为了这个秘密 ，为了自己今后的落脚 ，狗蛋决定舍弃大梅子 ，至于儿子 ，大梅子带走也行 ，给爹娘留下也可 。
缺儿心里激灵一下子 ，她大概清楚了这其中的原因 ，找到大梅子对她说：日子要看长远 ，不能有点磕碰就把离婚挂在嘴上 ，要说过得不舒坦 ，不称心 ，我和你公公是个典型 ，这么多年磨合下来 ，日子不是也慢慢理顺啦.大梅子抬眼望着一向对持的婆婆 ，好像不认识一般 ，缺儿看了大梅子一眼 ，说自己知道她的心思 ，穷日子过怕了 ，总想什么都搂到自己怀里 ，但是自己得去干 。缺儿说当年狗蛋子是有那四万元不假 ，可村里的姑娘还是不愿意嫁给他 ，年龄大不说 ，俺家名声也不好 ，耽误了孩子 。幸好你们对脾气 ，但是 ，俺那年生病 ，孩子都给我花了 。
缺儿从衣柜里掏出个包袱 ，解开拿出一件花布棉袄 ，从棉袄怀里掏出一叠百元钞票 ，塞给大梅子 ，说：别和狗蛋子闹了 ，他该走走吧 ，你拿着这钱和孩子花 。
大梅子不再和狗蛋提离婚的事儿 ，也不提缺儿给钱的事儿 ，婆婆给了大梅子一万元钱 ，她抽出三千缝在狗蛋子背包内兜里 。
一个秋风渐起的午后 ，狗蛋第一次在娘的注视和祝福中 ，背着行囊离开了村庄 。
搜狐博友一句话说爱@罗崇敏 （国家督学 、云南省人民政府参事 、原云南省教育厅厅长）： 情爱无表达
来源庄上秋树原创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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