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作者:玖拾陆
内容介绍:
杜家有女 ,成亲三月 ,丈夫领皇命披挂出征 ,从此聚少离多 。
成婚五年 ,丈夫战死沙场 ,马革裹尸 。
她流尽眼泪 ,过继族子 ,青灯古佛 ,换来一座贞节牌坊 。 这是她一生荣耀 ,亦是一世桎梏 。
年老之时 ,她才知丈夫之死是一场阴谋 ,却已无仇可报 。
她看到满院子的花 ,就如他掀开盖头的那一日 ,她听见爽朗笑声 ,一如他在她身边的那些年 。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她站在牌坊下 ,手扶冰冷石柱 ,她不要这贞节之名 ,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 。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 ,她要他们的亲儿 。
若能回到从前 ,她绝不让丈夫枉死 ,绝不让仇人善终!
楔子
檀香浓郁 。
没有开窗 ,这味道就一直萦绕在佛堂里 。
除了捻动佛珠的声音 ,再也听不到其他 。
跪在佛前的老人头发花白 ,她的嘴一张一合 ,无声诵经 。
从日出诵到日落 。
她已经习惯了 ,就如习惯这檀香味一样 。
青灯古佛半辈子 ,本该是安心 ,亦死心 ,什么念头都该死了 ,烧成这佛前的青灰 。
可这半年 ,她已经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重过一下 。
仿若香炉里那些许久未清理的青灰 ,猛得落入了火星 。
想要烧起来 ,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
缓缓抬起浑浊的双眼 ,望着观音手中的杨柳枝 ,恍惚间 ,只觉得那青葱柳枝似是开出了紫色的花 。
呼吸之间 ,除了习以为常的檀香味 ,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 。
是云萝花的味道 。
沉重的眼皮颤了颤 ,胸中有石千斤重 ,却落不出一滴眼泪来 。
“老太太 ,三爷来了 ,请您用膳 。”
苍老得如同枯树一般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
鼻息间的花香瞬间散去 ,杨柳枝依旧是杨柳枝 。
微微干裂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叹 ,她已是老太太了 ,会唤她“云萝”的人 ,都不在了 。
那个人 ,已经不在了 。
云萝慢吞吞应了一声 ,慢吞吞放下了佛珠 ,慢吞吞站起来 ,慢吞吞揉一揉酸胀的双腿 ,慢吞吞往外走 。
佛堂外 ,一双有力的双手搀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老人 ,少年笑着道:“祖母 ,我来陪你用饭了 。”
笑容灿烂绽放 ,便是这冬日也染了暖色 ,与印象中那已半辈子未见的容颜有五分相似 ,云萝深深凝视了许久 ,不自禁地朝少年抬起手来 ,目光触及那指甲微黄 、满是褶皱的手时 ,她的动作倏然停顿 ,缓缓垂下手 ,淡淡道:“走吧 。”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他知道祖母又一次认错人了 ,这半年来 ,她总在他身上看见别人的影子 。
其实 ,祖母想见的人 ,是父亲吧……
而父亲 ,却因为顾及母亲 ,再不肯来见一见祖母了 ,甚至是不让他们兄弟几个来 。
年纪大了 ,常年茹素 ,吃得格外简单 。
即便如此 ,桌上的菜也没有动几口 ,少年犹豫再三 ,试探着开了口:“祖母 ,您别怪父亲 ,他……”
云萝放下筷子 ,直直看着少年 ,用目光止住了他的话 ,沉沉道:“我想去看看牌坊 。”
夕阳下 ,青石牌坊寒冷压抑 ,如一座大山 ,压在跟前 。
云萝仰着头 ,无言看了许久 。
这是一座贞节牌坊 。
她的一辈子就是一座贞节牌坊 。
那一年阳春三月 ,杜家五娘云萝出嫁 ,成亲三月 ,丈夫领皇命披挂出征 ,从此聚少离多 。
成婚五年 ,丈夫战死沙场 ,马革裹尸 。
她流尽了眼泪 ,过继族子 ,青灯古佛 ,换来这一座御赐的贞洁牌坊 。
这是她一生荣耀 ,亦是一世桎梏 。
良久 ,云萝叹了一句:“我知道 ,只是知道得太晚了 ,养别人的儿子 ,和养亲儿 ,总是不一样的 。”
少年先是一怔 ,待反应过来 ,他的面上全是狼狈 ,本能地摇了摇头 ,可替父亲辩解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嗓子里 。
这些年 ,他也听了许多传言 。
那些人说 ,祖母对父亲的感情是畸形的 ,是违背伦常的 ,祖母把父亲当做了祖父的替身 ,什么母子之情 ,早已经变了味 。
父亲再不敢接近祖母 ,即便如今祖母已是老迈之躯 ,即便父亲自己也已经年过半百 。
母亲提起祖母时 ,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如同被人窥视了心爱之物 。
只有他自己 ,不顾母亲反对 ,一而再 、再而三地来看望祖母 。
他至始至终都觉得 ,祖母眸子里的慈爱和关怀 ,不是那些人说得那般 。
“祖母……”
云萝苦笑摇了摇头 。
她记得 ,那是她寡居的第十年 ,族人把一个五岁的男孩带到了她的面前 。
云萝的本意是拒绝 ,可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睛时 ,她鬼使神差点了头 。
这一养就是一生 ,她把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温暖全部给了养子 ,出天花时衣不解带 ,练功受伤时费心照顾 ,她以为她做得足够好 ,可只等儿媳进门 ,才明白 ,不过镜中水月 。
母慈儿孝 ,在他们眼中成了她的心思不正 ,成了她的污点 。
流言蜚语扑面而来 ,云萝选择了放手 ,她的心 ,死了 。
若是亲儿 ,又何至于背上如此骂名 。
她固执地认为 ,只要有一间佛堂 ,一串佛珠 ,也就够了 。
直到半年前 ,云萝才知道 ,丈夫之死是一场阴谋 ,她跪在佛前三天三夜 ,想了三天三夜 。
她错了吗?
从前 ,姐妹们都说 ,嫁与将士就是一场豪赌 ,她不愿赌 ,与长辈大闹一场 ,最后被母亲以死相逼上了轿;从前 ,大姑姐说 ,这一去他怕是再无回来之日 ,她哭着求着 ,最后他带着满腹牵挂去了边疆 。
一语成真 ,她输得彻底 ,与父母决裂 ,接受族中安排 ,她如同一个偶人 ,一步一步走了几十年 。
这半年 ,云萝经常梦见满院子的花 ,香气扑鼻 ,冲散了束缚住她包裹住她的檀香 。
那些往事 ,那些压抑了半辈子的思念 、爱恋 、不舍 、愧疚如翻山倒海一般 ,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
她一点一点想起来 ,他掀起盖头的那一日 ,亦是满院子的花 ,贺喜之人念着“前程似锦” 、“如花美眷” 。她听见了他的爽朗笑声 ,一如他在她身边的那些年 。
可曾想过 ,前程如锦的少年英年早逝 ,成了边疆白骨?可曾想过 ,如花美眷早早凋谢 ,成了没有心的诵经人?
云萝缓步上前 ,扶住了冰凉的石柱 。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她一直梦见从前 ,梦见他 ,梦见他如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 。
他为她种下一院子的云萝花 ,每每花开之时 ,都会采摘一串置于窗前;他为她戴上温润的东珠 ,如玉皓腕 ,久久不肯松手;他为她抗住长辈的苛责和刁难 ,护她于身后;他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
除了 ,平安归来……
黯然回首 ,那些曾经模糊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 ,又一点点归于模糊……
她真的错了!
明明是那么好的儿郎啊 ,她为何要相信那些闲言碎语?为何要被逼着才上轿?为何要让他带着牵挂上阵?为何要伤透父母的心?为何直到捧着他的牌位痛哭之时才明白一颗心已然交付?
为何!
为何!
云萝觉得这牌坊可恨可恶 ,手指用力 ,划出五道血痕 。
她想报仇 ,却已无仇可报 ,她的仇人 ,都在这牌坊后头的祠堂里 ,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牌位 。
看得到 ,却不能砸 。
夜渐渐深了 ,年老之人总是难以入眠 。
迷迷糊糊的 ,她听见守夜丫鬟开了门 ,低低几句细语 ,唤来一声惊呼 。
“牌坊 、牌坊倒了?”
云萝一下子清醒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 。
她躺在床上 ,深深呼吸 ,慢慢挑起了唇角 ,目光凌烈 。
倒了 ,倒也了好 。
贞节牌坊 ,要来何用!
她已经被困住了一辈子 ,难道在老死之后 ,还要让那牌坊压得喘不过气吗?
呼吸重了 ,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 ,院子里灯火通明 ,不似深夜 ,仿若白日 。
“老太太 ,再坚持坚持 ,三爷 、三爷很快就来看您了 。”
云萝瞪大了浑浊的眼睛 ,她模糊地看到有人进来坐在了床边 ,眉宇清俊 ,与记忆中无二 。
伸出手去 ,却是无法触及 ,如这五十年无数次的午夜梦回 。
云萝泪流满面 。
她早成了白发老人 ,而那个人永远在最好的年华里 。
她要随他而去 ,随他回到那刻在记忆之中挥之不去的云萝花开的年华里……
干裂嘴唇嗫嗫 ,手轻轻垂在了床沿 ,云萝笑了留下了最后两个字 。
世子……
哭声远了 ,她的眼前是倒塌的牌坊 ,是毁了半边墙的祠堂 。
云萝的心钝痛 ,痛得喘不过气来 。
她不要那人早早被供进了祠堂 ,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 。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 ,她要他们的亲儿!
若能回到从前 ,她决不让丈夫枉死 ,绝不会让仇人善终!
意识消散前 ,她深深望了一眼祠堂 ,寻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
曾经的定国侯世子穆连潇 。
第一章 回来
杜云萝睁开眼睛时 ,外头已经大亮了 。
入眼是浅粉的轻纱幔帐 ,绣了落英缤纷 ,一如春日里清风拂过时的烂漫 。
杜云萝一怔 ,她有多少年没有用过这样的色调了?自从丈夫战死后 ,她的床上挂着的永远都是青灰色的幔帐 。
坐起身来 ,伸手轻抚 ,柔软轻纱上的手指白皙纤长 ,指甲染了凤仙 ,色彩鲜艳 。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 ,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 。
这绝不是一双暮年老人该有的手 ,她的手应该是指甲微黄 、满是褶皱 ,这是……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把掀开了幔帐 ,探出头去 。
床尾的架子上挂着准备好的衣衫 ,墙角花架上摆着好看的花瓶 ,绣了锦鲤戏水的插屏遮挡了通往外间的路 。
这里 ,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
杜云萝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醒了?”
许是听见了内室里的动静 ,一丫鬟绕过插屏走到床前 ,随手将幔帐挂在了莲花挂钩上 。
杜云萝抬眸看她 ,瓜子脸 、柳叶眉 ,晶亮的眸子似是会说话 ,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梨涡 ,这幅模样 ,胜过画中仕女 。
“锦灵 。”杜云萝喃喃唤道 。
“姑娘 ,时候不早了 ,今儿个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 ,不能迟了 。奴婢伺候您净面 ,等锦蕊来了 ,让她给姑娘梳头 。”锦灵一面说 ,一面扶着杜云萝起身 。
杜云萝脑海一片空白 ,木然由着她动作 ,温热的帕子擦过脸颊时 ,她才如梦初醒般一个激灵 ,缩了缩脖子 。
锦灵敏锐:“姑娘 ,可是这水太凉了些?”
杜云萝摇头 ,好多话想问锦灵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好随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
锦灵手脚麻利地替她匀脸 ,杜云萝望着镜中的容颜 ,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拽得紧紧的 ,这才抑制住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
镜中人 ,才是豆蔻模样 ,肤色均匀细腻 ,睫毛密密 ,樱唇无需点胭脂便已红润 。
这 ,不是老迈的杜云萝 ,这是她的从前 。
待字闺中的从前 。
她怔怔看了许久 ,将镜中模样都刻在脑海里 ,虽然面不改色 ,可只有杜云萝自己才明白此刻内心有多么激动 ,她的手指甚至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
她 ,真的回来了吗?
不知不觉间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滴在了手背上 。
锦灵不知她为何突然哭了 ,赶忙取了帕子来 ,急切又关心:“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里魇着了?哎呀姑娘 ,您快看外头 ,日头正好 ,天啊 ,暖洋洋的 ,一会儿出去走动走动 ,再不好的噩梦也都过去了 。”
杜云萝眨了眨眼 ,泪水湿了睫毛 ,视线模糊了 ,她偏转过头顺着锦灵打开的窗子往外头瞧 。
春光明媚 ,小丫鬟们低低说笑的声音似那黄鹂鸟 。
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擦 ,杜云萝一点点弯了唇角 ,扯出一个笑容来:“锦灵你说得对 ,就是一场噩梦 。过去了 ,都过去了 ,我醒来了 ,往后 ,就清明通透了 。”
锦灵总觉得这话中有话 ,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如何问 ,便顺着点了点头:“是啊 ,梦醒了便好了 。”
杜云萝握住了锦灵的手 。
那噩梦里 ,她做错了太多事 ,对不起了太多人 ,看到锦灵时 ,她心中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锦灵的容貌太招人了 ,府里多少人惦记着 ,回事处赵管事的婆娘来求了她数次 ,她点头应了 ,将锦灵配给了赵管事的侄儿 。
却不想 ,这就是把锦灵推入了火坑 ,不过两年 ,香消玉损 。
年老后回忆旧事 ,她每每都会想 ,若是锦灵还在 ,定会拘着她劝着她 ,不会让她那般与穆连潇置气耍心思 ,不会让她使性子害得穆连潇带着满满的愧疚和牵挂出征 ,不会让她叫那些虎豹豺狼吞了吃了 ,不会让她孤苦伶仃地走过了一辈子 。
锦灵 ,锦灵才是真正贴心贴肺为她好的 。
“锦灵儿 ,不用叫锦蕊了 ,你替我梳头吧 。”杜云萝低声道 。
锦灵怔了怔 ,姑娘只在逗趣时才会这般叫她 ,往日里倒是锦蕊儿锦蕊儿的多些 ,一来亲近 ,二来有趣 ,有妈妈们听见了 ,有事没事也会这般打趣她们 。
姑娘还有心情逗趣 ,大抵是没事的吧 。
可姑娘的头素来是锦蕊梳的 ,姑娘喜欢锦蕊的手艺 ,自己也就不班门弄斧 ,一概交由锦蕊 。
今日接了这差事 ,也不知道锦蕊会怎么想 。
只是 ,姑娘吩咐了 ,还能推脱不成?
锦灵想归想 ,嘴上还是应了 ,仔细又小心地替杜云萝梳了头 ,又从首饰盒里挑出几朵簪花插上 。
“姑娘 ,您看看 。”
锦灵取了铜镜 ,前后左右照了照 ,姑娘素来挑剔 ,梳头这种事情 ,她总是做不到让姑娘满意 ,等杜云萝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锦灵才放下心来 。
她悄悄打量杜云萝的眉宇 ,分明是瞧惯了的容颜 ,她怎么就觉得 ,今日的姑娘似是有些不一样 。
没有那般挑剔了 ,少了些娇气 ,整个人都沉稳了……
锦蕊从外头进来时 ,见杜云萝已经梳洗妥当了 ,她微微一怔 ,扫了锦灵一眼 ,这才笑着道:“姑娘 ,奴婢来迟了 。”
杜云萝睨了锦蕊一眼 ,道:“来迟了 ,就自己领罚 ,去花园里取两盆芍药来 。”
锦蕊扑哧笑了:“姑娘 ,那可是大姑娘精心养的 ,昨儿个才刚开呢 ,今儿就搬回来 ,大姑娘准要和您急的 。”
杜云萝闻言 ,心中一动 。
锦蕊唤大姐为大姑娘 ,这么说 ,大姐还未出阁?
杜云萝记得很清楚 ,大姐杜云茹是永安十八年的八月出阁的 。如今芍药刚开 ,大抵是三月末四月初的春天 。
今年 ,到底是十八年 、十七年 、还是……
杜云萝略一思忖 ,道:“大姐的不就是我的 ,这会儿不给了我 ,难不成 ,她往后还要带去婆家不成?”
“姑娘呦!哪有把什么婆家娘家挂在嘴上的 ,您不怕 ,大姑娘可是个面儿薄的 。便是大姑娘再过半年就出阁了 ,您也别这般打趣她呀 。”锦蕊急急道 。
锦灵猛得抬头 ,目光在杜云萝身上一转 ,又垂下眸去 。
这才对 ,她家姑娘就是这个脾性 ,她想要的就是她的 。
杜云萝的注意力不在锦灵身上 ,她只听见了自己焦躁的心跳声 。
她知道了 ,这是永安十八年的春天 。
也就是这个时节里 ,定远侯府头一回遣人递了口信 ,试探杜家的意思 。
这些长辈们之间的事情 ,原本不该杜云萝知道 ,可偏偏传了些出来 ,杜云萝听了姐妹们的话 ,不喜定远侯府那出生入死的武将身份 ,冲到莲福苑里大闹了一场 。
虽说后来婚事还是成了 ,但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和穆连潇的母亲周氏对她极其不满 ,毕竟 ,在侯府眼中 ,他们已经是低头娶媳妇了 ,却还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 ,实在是落了脸面 。
这一回 ,她是断断不会再听那些闲言碎语了 。
她的心 ,已经给了穆连潇 ,无论过去五年 、五十年 ,还是一辈子 、两辈子 ,既然可以再与他相见 ,为何还要做些扯后腿的事情?
杜云萝看着镜中人 ,缓缓露了笑颜 。
世子爷 ,我站在牌坊前发过誓 ,我对着那桎梏了我一生的牌坊发过誓 。
若能回到从前 ,我绝不会让你枉死 ,绝不会让他们善终 。
现在 ,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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